旅居上海即將滿四個月,日子過得很快,每天都有新鮮事。
出發前,聽到許多過來人分享的故事,好壞參半,外國人大多數抱怨水質不佳空氣髒,從台灣人身上得到的結論是天天都在生氣。
向來認為別人的經驗僅作參考,相信個人際遇不同,既來之則安之,親自體驗上海生活大不同的奧妙。
由於汙染嚴重,上海飲用水的品質令人擔憂,連我的大陸朋友都再三提醒家裡一定要買水。哇,連在地人都說自來水不乾淨,那我們外地來的哪有資格假裝鐵胃呢? 剛到上海的第一個禮拜,光是煮咖啡、泡茶、喝水的用量,每天都得到對面的7-11超商買桶裝水,覺得自己變成打水姑娘,千辛萬苦地把重得要命的蒸餾水提回家。
想想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,就在此時發現廚房有個閒置的飲水機,找到貼在上面的送水公司電話,打過去一問才知道之前房東的卡號留的還是我們的住址,從此展開叫水的日子。
一早八點起床,我就先打電話叫水。送水的都是大叔,不見得每次都是同一人送水。有時候火速就送來,最佳紀錄是十分鐘之內送到,電話才掛,還來不及刷牙洗臉,門鈴就響了,害我以為送水大叔這麼湊巧就住在附近。有時候要等上好幾個小時。管你是否中午要出門,催也沒用,我曾經好幾次等了一整天,連個鬼影都沒有,不來就是不來。
隔天一早,我又打電話叫水,同時客訴昨天叫的水根本沒來,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無關痛癢地說會幫我催促。
門鈴一響,我打開大門,送水大叔急忙地大聲解釋他昨天有來,但是沒人應門。
我以相同分貝的音量回覆他,我等你一整天,門鈴也沒響過,你是給鬼按門鈴吧?
送水大叔默默地把水搬進廚房,臭著臉接過錢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叫水這件事最有趣的地方在於你可以一大早就打電話叫水,送達與否可得要靠運氣,送水大叔愛來不來,要看他心情、是否順路等。偏偏,你不缺水的時候,送水大叔就來按門鈴了。
午後雷陣雨轟隆轟隆地下不停,門鈴突然大響,一開門只見一身濕答答的送水大叔站在門外,笑嘻嘻地問:家裡需不需要水啊? 對面的叫了水,可沒人在,要不給妳?
叫水的時候要以空桶換新桶,我告訴送水大叔水可以留下,但沒有空桶給他帶走。
只見送水大叔瞄一眼,帥氣地說,那妳多喝水,記得煮晚飯,我七點來拿桶子。
拿了錢,他就消失在大門口。
果然,七點不到,他又自動出現在門口:晚飯煮好沒? 我來收桶子啦!
由於送水大叔的行蹤太難掌控,家裡一向維持有三桶水,一桶使用中和兩桶全新的。一旦只剩一桶水,就趕緊打電話叫水。
但是常常事與願違,明明叫了兩桶水,只送了一桶來。叫一桶,硬是送兩桶來。
水一桶水人民幣38塊,有一次拿百元大鈔給送水大叔找錢,他沒有零錢找我,大器地說讓我先欠著,讓我寫下這輩子第一張借據。一周之後,藉著送水之餘,他就帶著借據來一併請款。
最高紀律廚房曾經一度有四桶水,一桶使用中和三桶全新的。因為早上叫了一桶水,半小時不到就送來了。隔了半小時,門鈴又響,正在納悶是誰,只見另外一位送水大叔汗流浹背地站在門口,我告訴他已經送過了,他念念有詞地抱怨公司誤派兩個人送同一家地址,我心想反正水是一定用得到的,還是付錢收下了水,但是沒有空桶給他帶回去。就這樣,我簽下了這輩子第二張借據。
這時猛然想起,已經好幾個禮拜沒有主動叫水,然而家中依然水量充沛。
上海生活不可或缺的送水大叔,謝謝你。